万剑院主看到在气机上甚至能与自己一较高下的诸葛尘，不仅有些惊异，但旋即放下心来说道：“我看你能维持这样的状态多久！”

七窍流血的诸葛尘回答道：“足够杀了院主你了。”

万剑院主嗤笑一声，以剑气将商学托在空中，开口说道：“大言不惭。”

“院主心慌了。”白衣出现在万剑院主的身后，手中胶柱毫不留情，只差一寸就能够洞穿对方的胸膛，却被避开。可饶是如此，浩然剑气还是将万剑院主的袍子割开，露出当中的血肉淋漓。

“好小子！”万剑院主不敢再托大，他心中也感受到了与自己境界相差不多之后白衣的恐怖。倘若真有一天诸葛尘不必再借用美妇人气机强行跻身这等境界，相信到那时万剑院主绝不敢与他正面厮杀。

诸葛尘犹如一尊仙人般口吐天宪，演化自己的剑道。天地颠倒，一切都好似虚幻，但却又都宛如真实。

镜花水月，是诸葛尘的剑道，但同样也注定会是他的妙术。

那一袭白衣整个人空灵无比，纵然万剑院主再如何出剑，也不能触碰到他。直到白衣睁开眼睛，鲜血流下还未落地便消失不见。剑气所化，已不再是蛟龙，而是那早就不存在于世上的真龙！更有凤凰，盘旋在诸葛尘的周身。

好一出龙凤呈祥！

万剑院主已经分辨不出眼前景色，能做的也就只是出剑不止罢了，但即便如此仍旧挡不住诸葛尘的进攻。下一刻，白衣来到他的身边，看似递出一剑，让得万剑院主不得不暂时放弃对于龙凤剑气的防守，转而去挡下诸葛尘，可就在此时，胶柱剑上光芒大涨。浩然剑气汇聚在一起，轻而易举的将万剑院主的半边身子粉碎。但诸葛尘也被院主一剑戳在胸膛上，可不过是一个呼吸间，白衣恢复如初，就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。但院主却是感觉着自己身上的剧痛，他清楚的知道，方才那一剑，两人都无保留，本该是以伤换伤才对。

他喘息着退到一旁，惊讶的问道：“怎么可能，这就是怎样的手段？”

身处诸葛尘精心营造的精华水月当中，虚幻与真是只在诸葛尘一念之间。甚至只要是境界不比他高出太多，都不可能在剑气中将他斩杀。这一剑道，堪称独步天地间，不然身为江水城坐镇圣人的中年男人怎会对他的看法改变的那么大？只不过靠着美妇人的气机，诸葛尘坚持的也颇为勉强。每走出一步，身子就好像被撕裂了一般。不是他的体魄不够坚韧，而是圣人气机太过雄厚。他本以为自己能够轻松接受，并在一炷香的时间将万剑院主斩杀于此，再不济也得把对方打个半死不能阻拦自己了结商学的性命。可现在看来，自己还得是把心思放在商学身上才是。不然等会自己不能再将圣人气机收纳于体内，便没有力气继续厮杀下去了。而到时候恼羞成怒的万剑院主绝不会饶了他，一定不会再顾忌自己的身份地位，而选择直接出手将他格杀。

诸葛尘叹出一口气，便不再继续耽搁。胶柱三辰两柄佩剑各握在手中，他要以这一剑之威，问道已经颠倒过来的整座天地，以及眼前残缺了半具身体的万剑院主。

“我这一剑，你能接下来吗？”白衣缓缓说道。

此剑之威，惊天动地。一柄以剑气凝聚的剑锋在天地间演化而出，它劈斩开面前的一切，直到落在了万剑院主的身前。

万剑院主也倾力出手，他能够确信，施展出如此手段的诸葛尘绝不会有下一击的力气。只要他能撑的过去，便能顺势报对方打碎自己半具身子的仇！可是巨剑却变为虚影穿透他的身子，向着商学而去。

他嘶吼出口：“杀了他，你也注定会死在我的手中！”

诸葛尘惨然一笑道：“可是不杀了他，我现在所做的一切就都没了意义啊！”

以剑道将巨剑便实为虚，实在是耗费了诸葛尘太多的气机，此刻的他已经无法御空，只能凭着最后一口气缓缓落下，却也瘫倒在地不断喘息着。本来以为巨剑能够将商学斩杀于此，可事与愿违，他已经没了让巨剑重新化实的气机了。虽然心有不甘，但他仍旧在不断地尝试着，但终究无力回天。这镜花水月，原来是为他所铸就的。

明白状况后的万剑院主放声大笑，他向着诸葛尘的身边走来，期间曹施想要上前以幻境阻止，可却被他一脚踢开：“我没兴趣杀你，最好不要来烦我。”

“看来我猜的没错，你能维持那种状态的时间也是很短。其实刚才你若是任由巨剑斩到我身上的话，被迫防御也会让我的气机挥耗一空。只是可惜了，你竟然妄想投机取巧，害的自己落得了任人宰割的田地。”万剑院主终于站在了诸葛尘的面前，他开口说道：“不过不得不说，如此年纪轻轻的你就能有这样的手段，着实令我吃惊。看看我这半边身子，在这座天下已经有多久没人能让我感觉到疼痛了。真想留下你的性命，可就像你说的一样，冤冤相报，总得有一个人以死了结才行。我这就送你上西天，不会太痛的，一眨眼而已。”

“多年不见，抱朴你已经沦落到欺负小辈的地步了？”一道诸葛尘熟悉的声音传来，而万剑院主却是如临大敌。

天下修行人皆以书院名称来称呼这四位身份极高的院主，很少有人知道他们的真正姓名。毕竟是活了千年之久的伪圣境界修行人，与他们身处同一时代的大多已经埋入坟墓当中。少数还活下来的也都是各大宗门的中兴之祖，自然不会与自己的后辈提及。本来万剑院主也以为自己的名字就会这么被淹没在光影当中，不想今日大战之后再被别人提起，竟然有些违和。

他也当然知道来者是谁，纵使是剩下的三位院主当中，能够称呼他为抱朴的也就只有一位了。对方是真正的圣人，自身便是这座天下的道理。

“你怎会来到这里？明德老狗，你别以为我会被你骗到。今天你们苦海书院的弟子，一定会死在我的手中。就算你真身前来，我也不会就此放弃的！”虽然万剑院主嘴上这么说着，但却严阵以待。直到他看见了一位两鬓斑白身着儒衫的中年人出现在他的面前，也正好将诸葛尘护在了他的身后。

“抱朴你还是从前的样子，疯子一样见谁都咬，而且记吃不记打。”被称为明德的苦海院主轻声说道：“你若是想打的话我陪你过几招，干嘛这么刁难小辈？他们之间的事情，就该让他们解决，你说对吗？”

见万剑院主没有回答的意思，他便继续开口说道：“多少年了，我都没有走出苦海，实在是如今的天下很不错，没有需要我插手的事情。所以说抱朴你最不应该的，就是第一个破了戒。”

万剑院主不愿与苦海院主纠缠下去，而且留在此地已经没有意义了。对方是实打实的圣人境界，他确实不是对手。他如今想的，只是如何才能了解这桩事情，毕竟苦海院主是出了名的“雁过拔毛。”

“你到底想如何解决，痛快的说出来就好。”万剑院主没好气的说道。

“简单。”苦海院主伸出一根手指说道：“留下你的一条手臂，反正用不了几年便会恢复如初。再有就是那个叫商学的，交给诸葛尘处置。答应下来，你就可以离去了。若是执意不答应，大不了我自己动手，没什么差别。”

他话音刚落，便一掠向前，速度之快，在场众人根本无法捕捉。等他再回到诸葛尘的面前的时候，手中抓着的正是万剑院主的有一条手臂。他喃喃自语道：“许多事情，还是自己动手更方便。诸葛小子，你记住了吗？”

诸葛尘连忙点头道：“多谢院主，晚辈谨记在心。”

万剑院主虽然心中极为愤怒，可还是头也不回的离去了。修行人间，靠的是境界杀力说话，他两者皆不如对方，就只能灰溜溜的离去。身份一事，从来都是相对而言。正如他能够在之前压在诸葛尘的头上，反过来，也会在苦海院主的面前恼羞成怒却不敢发作。

苦海院主望着手臂，笑了笑，旋即与诸葛尘说道：“那个商学就交给你了，还是能不要杀就别杀了。毕竟书院还在大商，总得买对方一个面子。解决了这些事情后，差不多就回到书院吧！离去也这么久了，不能一直在这座京城当中呆着。”

诸葛尘一一答应下来，随后目送院主离去他才重新看向商学。院主告诫他不要杀，那便不杀了。只是对方的修行路，已经没有继续于胸膛当中勾连两岸的必要了。他在曹施的搀扶下走上前去，一拳打下，伴随着一声惨叫，从此商学便与修行人三个字再无关系。日后做个闲散皇子，总好过当下身死道消。至于太子，诸葛尘也没再理睬他。想必见过了今日如同杀神一般的诸葛尘，日后也就不敢再招惹他了。没准这也会成为导火索，让太子坐上那把椅子的愿望破灭。

半座已经坍塌的酒楼当中，诸葛尘瞧着太子付过了钱财后慌忙逃走，他坐在一把椅子上。不是不想即刻返回王家，而是实在精疲力尽，连走路的力气也没有了。遭受万剑院主一击的曹施也同样如此，若非有珍贵大药续命，没准真会死在这里。毕竟伪圣的出手极为猛烈，再加上曹家子弟本就不注重修炼体魄，重伤如此也在情理当中。

诸葛尘将心思沉到修行路上，此刻的美妇人也是七窍流血。白衣尚且不好过，就更不要去说身为仆人的她了。两人心中清楚，想这样以命相搏的举动日后还是少做的好。这一次运气不错，也是险些经脉寸断。再来一次的话，恐怕真的会身死道消。白衣也晓得了自己的天命境界就算是在这座天下也是还不够看，起码得跻身竹篮打水才行。最好打捞起妙术，借助这镜花水月即便仍旧不是伪圣境界院主的对手，但起码能够安然脱身。

“想来接下来好长时间之内，我都没办法为公子保驾护航了。”美妇人开口说道：“还请公子千万小心，千金之躯坐不垂堂，切勿轻易涉险。”

诸葛尘苦笑着说道：“什么千金之躯，不过确实不能再像今日一般意气用事了。这段时间，你就安心歇息吧。想来那断了一臂的万剑院主也不会突然失心疯，来找我的麻烦。”

美妇人轻轻点头，随后闭上了自己的双眸，在原地消失不见。

诸葛尘的神识离开修行路，他本想抬起手来拿起酒杯喝酒，但剧烈的疼痛还是让他作罢。跟谁过不去都好说，但自己为难自己，他还做不出来。实在不行就一直在酒楼当中呆着，想必得到消息后的王大雪会赶来将两人送回王府。了却了一桩祸患，更是让自己的心思不必再担心其它的事情，诸葛尘自然是开心的。他看向四周，此时的酒楼当中就只有他们两人了，张匀雅不知去处，想来日后两人也不会再见面。商学则是拖着残躯离开了，万念俱灰，应该会直接回到大商朝帝城，日后也不会走出。两人恩怨，说大不大，可谁叫对方走错了路也就罢了还执意要走到尽头。现在好了，撞了南墙，不得不回头。

诸葛尘收拢心思，困倦涌上心头，他半闭起眼，没一会便沉沉睡去。

等到第二天的时候，王大雪终于赶来，他先是将仍旧清醒着而且伤势更轻的曹施送回王府，随后折返回来，却没直接叫醒诸葛尘，而是坐在他的身边，一直等到白衣苏醒。

诸葛尘睁开眼睛，这才发现昨晚自己是坐在椅子上睡着的，脖子不免有些酸痛。只是跟浑身碎裂一般的剧痛相比，就如同挠痒一般。他看了一眼王大雪，开口说道：“大雪啊，帮我一把，搀扶我点，咱们回去。”

王大雪闻言走上前来，将自己的胳膊架在诸葛尘的脖子后，还不敢太过用力。两人并肩走出酒楼，脚步缓慢，王大雪开口问道：“事情解决了？”

诸葛尘点了点头。

“听说那位万剑书院的院主也来了，他没刁难尘哥你吧？”王大雪轻声问道。

“怎么会没有刁难，若非咱们苦海院主出手相救，恐怕你就再也见不到我了。我也确实没有想到他一位院主竟然会对我这个天命出手，若非手中还留着压箱底的保命底牌，就真会身死道消在这座京城当中了。静待日后吧，这笔帐我是一定得跟他算的。大雪啊，你也得勤勉修行才行，咱们如今的境界，实在是不够看啊！”诸葛尘有些恼火的说道，只是不敢太激动以免牵动自己身上的伤势，所以声音很小。

但王大雪还是从他的语气当中察觉到了那股杀意：“尘哥你不是真想要杀了万剑院主吧？”

“有何不可？一个院主罢了，又不是真正的圣人。而且日后，我这腰间两把佩剑上，是一定会沾染上圣人的鲜血的。”诸葛尘幽幽说道，他不相信逼得自己自斩神王体的那场大局背后没有圣人的参与。单凭一个皇城子，最多也就是构建出大局的框架而已，不可能做到算之无遗。害得自己沦落至此的人，他怎会轻易放过？到时候一并杀了就是，剑修行事，本就应该想这般随心所欲。

……

回到王府，管家一脸慌忙的走出，当他见到诸葛尘浑身是血的模样后更是手忙脚乱的要出去找医生来。

王大雪却说不用，凡人医生手段再高明，也无法医治好修行人的身上伤。而且以诸葛尘的体魄，静养数日便好。

躺在王府的床上，诸葛尘盯着窗外的天空，迟迟睡不着。倒不是因为藏着说不出口的烦心事，只是昨日睡得很饱，如今精神的很。他心意一动，过隙自大袖当中掠处，悬停在空。而就在此时，愁情来到王府当中，以他的境界想要遮掩行踪的话，自然是无人察觉。

“你啊你，让我说什么好呢？虽然没杀了太子，但也近乎将他整个人给全部摧毁了。今日回到皇宫便开始疑神疑鬼，不论撞见谁都觉得对方有杀他的心思。若非皇帝一掌扇在了太子脸上，想必现在他还在东宫发疯呢。经过这件事情后，估计他的太子之位也保不住了。”愁情坐在诸葛尘的床边喝着酒说道：“看你现在的样子，也是自讨苦吃，忍一时到日后完全不必付出今日一般的代价。现在好了，躺在床上半死不活，酒也喝不了。”

诸葛尘无奈说道：“愁情前辈，我这还没睡呢，那些心里话就别都说出来了。不然我听着，心中只能暗爽罢了，谁叫太子他偏偏不长眼惹到了我？”